第二天天刚亮,宫里来的车马已经来到府门外候着,陈乾一只带了广成一人。
林弱弱和夫人一起送到大门口,身边围着几个小丫鬟,还有赵嬷嬷。
老太爷和老爷都没有出来送。
他们觉得出去公干,没必要兴师动众。
林弱弱没问多长时间能回来的话,因为她知道这事他也说不定。
陈乾一抬手摸了摸林弱弱的小脸,“不用担心,办完事我就回来,乖乖在家等我。”
林弱弱眨巴着大眼睛,用力点了两下头,陈乾一皱了皱眉,他怎么觉得这回应有点敷衍呢,是错觉吗?
林弱弱觉察出对方有点起疑了,她就怕让他看出来。
情急之下,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,把脸贴在他胸前,“这下总算看不见我的脸了吧!”
正心里暗道自己机智呢,突然意识到门口的一堆人都看着,“额……好像有点尴尬!”
想松开好像也不能完全化解,没想到对方顺势也抱紧了她,并在耳边轻声说:“我有点后悔昨晚没圆房!”
林弱弱脸一下更烧了,想挣脱开,奈何对方抱的太紧。
门口包括陈夫人在内的一众丫鬟婆子感觉自己都有点多余,现在回去来得及吗?
“快松开,大家看着呢!”林弱弱有点着急了。
陈乾一坏笑着说:“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,还怪我!给我好好在家呆着,别打歪主意!”
林弱弱一惊:“啊?我能打什么歪主意!”
两人又腻味了一会儿,宫里来人催说时辰到了,这才出发。
雷州位于雄楚国东部边境,距离京城一千五百多公里,正常行驶的情况下,马车大概需要走上十天左右才能到。
这一行中有太子在,当然不能太艰苦。
太子自从出生到现在,这是第一次离开京城,见什么都觉得新鲜。
路过集镇,偶尔会要求车夫停车,他下车前去游玩一番,看着喜欢的东西就让随侍买回来。
太子带了一个东宫的小太监,名唤二娃,二娃擅长察言观色,对太子的喜好了如指掌。
这一路上,二娃净捡太子喜欢的路径,因此,三天过去了,才走出去二百多公里。
太子少保薛怀仁一直忍着没说,但照这么下去,半个月也到不了。
毕竟还有差事在身,不是单纯哄着太子出来玩的。
因此,到了第四天早上,薛怀仁,来到太子面前,拱手见礼:“启禀太子殿下,老臣有一言不得不讲!”
“哦?先生但讲无妨!”太子刚穿好衣服,正在用早膳。
薛怀仁正色道:“此次皇上命我等辅助太子前去雷州赈灾,实为皇上有意锻炼太子,让太子了解民间疾苦,作为国之储君,这是为以后治国做准备。太子万不可玩物丧志,辜负了皇上的良苦用心。”
太子回道:“父皇的一番用意,先生就是不说,孤又岂会不知?”
薛怀仁心里有气,说话也很直接:“既然知道,就请殿下抓紧时间赶路,不要再在路上贪玩了,雷州的百姓还在忍受蝗灾袭扰,如果长时间消灭不了蝗虫,恐会引起灾乱。”
太子有点不高兴了,心道,我不就在路上耽搁了点时间嘛,晚去两天能怎样啊!
但面上还是耐着性子,道:“孤知道了,不劳先生费心,这两天孤也是想体察一下市井民情,今天开始就好好赶路了。”
陈乾一一路上都很沉默,一方面他和这几个人都不熟,另一方面,这次他来,皇上暗中交代,除了完成明面上的任务之外,也让他观察一下薛怀仁。
有人弹劾薛怀仁,说他营党结私,以太子的名义,在民间敛财卖官。
皇上久居朝堂,弹劾的事情屡见不鲜,但若真的构成大罪,必得有真凭实据才行。
陈乾一身上这个官职,本来就有监管百官的职能,论说皇上让他来查薛怀仁,并不算越职。
另外皇上以为,陈乾一虽然才华横溢,性格也算沉稳,但毕竟年轻,不想让他太早被朝堂上的势力所侵扰,以致无法施展拳脚。
所以,特意强调,不要强出头,言外之意不要让人盯上。
这一点跟陈文彦在家嘱咐的倒是不谋而合了。
要说陈乾一和皇上的交情,他自己向来分得清君臣之别。
尽管皇上以“小友”称呼自己,但这并没有让他忘乎所以,时刻谨记自己的本分。
这点与跟康王的相处还不一样。
与康王在一起好歹算是同辈人,两人从小一起长大,只要不涉及大事,平时言谈间基本上没什么顾忌,甚至对方嘚瑟狠了,他还会还击,康王也不会真往心里去。
但皇上不一样,九五之尊,称孤道寡之人,怎么可能有真正的“友”。
至于皇上能这么称呼自己,就已经算是最大限度的放低身份了。
而身为臣子不能不知进退,那样离掉脑袋就不远了。
而于皇上而言,之所以看重陈乾一,从某种角度上说,也正是因为他这份一般老臣都不具备的自知之明。
今天的行程比较顺利,经薛怀仁提醒,太子果然收敛了些,只是偶尔会让二娃去给他买点吃的玩的。
陈乾一早就知道太子的心性远比实际年龄低幼,虽然比康王大三岁,但很多时候却像小三岁一样。
皇上也知道太子是什么德行,虽然皇上跟陈乾一谈话很少谈及太子,但据他冷眼旁观,皇上似乎对太子并没有报以多大的期待。
都说知子莫若父,皇上虽然朝政繁忙,但毕竟终究也是个当爹的,自己的儿子什么样,他心知肚明。
陈乾一非常了解“疏不间亲”的道理,所以在皇上面前也尽量回避谈论皇子。
本朝太子地位稳固,说起来要从皇后的母族文家说起。
皇后的父亲,文太尉,如今仍在朝为官,皇上当年还是三皇子的时候,先皇为他选了文家长女文含芝为皇子妃。
文家也是百年大族,在先太子惹先皇不满之后,文太尉敏锐觉察到了新的机遇。
于是潜心扶持自己的女婿,加上三皇子本身就是心机深沉之人,从小长在深宫,其母妃乃是先皇后之下最为尊贵的宁贵妃,因此他身份仅次于先太子。
总的来说,皇上之所以能登上皇位,皇后的母族文家功不可没。
当年文太尉作为岳父就曾经明言,若他日后荣登大宝,必须要立文含芝为后,立两人的儿子为太子。
皇上当年是发过誓的。
当然这种誓言放到现在效力微乎其微,也只能算做皇上的良心账。
好在文皇后为人持重,统领后宫二十几年,没有大的行差踏错,配得上一个贤良淑德的美誉,后宫在她的治理下,并没有出现前朝的乌烟瘴气的现象,皇上也省了不少心。
至于太子,皇上和皇后都知道有点德不配位,好在皇上现在还算年富力强,传国之事并不急切。
另外皇上和皇后两人十六岁成亲至今,算得上少年相识,彼此都很了解,也有默契。
关于储君的事两人都有相同的想法,只是都不说出来,名正言顺地保持现状,也不失为稳固国本的良策。
离京已经有五天了,这一日黄昏,一行人进了定远县的驿馆,用过晚饭,各自回房歇息。
太子的房间安排在薛怀仁和侯春的中间,为了便于保护太子,陈乾一在薛怀仁的隔壁。
定更天刚过,陈乾一在床上打坐,刚运转一个小周天,就听见房顶有声音,不大,窸窸窣窣的。
他们住的驿馆上下两层,他们几个主要人员都安排在上面,因此再往上就是房顶了。
陈乾一微眯双眼,就听见渐渐有瓦片被踩踏的声音传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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